（一）

那天早上，或许是因为打了降雨弹的缘故，天空灰蒙蒙的。如果是阅读理解，肯定要画上横线考一考，这样的天预示着作者什么样的结局。

最后一根绷紧的弦，随着考试结束的铃声，发出“啪”的一声轻响，整个人好像卸下了几万斤的担子，不知道是头先磕到桌子，还是屁股先着的地，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。人还在考场里，浑身都被汗浸透了，脑子里空白一片，不知已经神游物外到哪里去了。

恍恍惚惚出了考场，校园里已经乱成了一团。似一匹匹脱缰的野马，撕书摔水壶已经成了常态，在这种时候老师说的话已经不好使了，没有人能阻止这场最后的狂欢盛宴。

我有时候会回想，如果我当初没有考到这所高中，如果我去了一个竞争压力小点儿的学校，那我会不会对自己的要求也低一点儿，然后，也变成另一场狂欢中的一员？

人的一生会经历三个重要关卡，懂得父母是普通人，接受自己是普通人，允许孩子是普通人。

人生的第一场战役，和几十万同龄人的同台竞技，我输的很彻底。

我也终于认清了，我只是个普通人，没有天才的能力，也没有主角的光环。

一夜间，突然好像长大了。

真可惜，为什么人只有遇到挫折才会长大？

（二）

考完试那几天，日子和我都有些难过。

我把自己锁在房子里，不敢接任何电话，任何响动都使我感到心惊胆颤。唯一庆幸的是父母并没有责怪我，也没有安慰，他们也知道这时候的安慰无异于伤口撒盐。一如既往的陪伴，一日三餐。

头两天我还有看QQ的胆量，试图从班级群中找出难兄难弟，甚至大着胆子给平时逃课上网的一批人发消息。

“没考好，重点估计没戏了”

“还行吧，走个一般的一本。”

“抄上了，二本肯定能上吧。”

最后的反问更是杀人后的诛心之语。

“你呢？”

对啊，我呢？

我默默的把QQ号换掉了。

出成绩那天，我在老家，锄地。

我爸看向我，迟疑了下，试探着问。

“不知道成绩出来了没？”

我沉默，再沉默，最后还是沉默。

“不管咋样，查一下吧，总拖着也不是个事儿。”

查吧，查完又是沉默。

“我去复读吧，明年再战。”

“哎……”

一直到好多年以后，我才读懂这声叹息。

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怒其不争的无奈，这是一个父亲接受孩子首战失败的包容，这是一个父亲允许孩子做个普通人的妥协。

（三）

好多人都说，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孩子，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。

以前我把这句话当成笑话，现在我听这个笑话会发笑。

真实的有点儿可怕，让我只能笑出来，努力让自己合群，如那芸芸众生。

昨天看@玄道发了一个推文，内容大致是：

中国目前，普通人可以跨越阶层的机会，可能就是读书考学了，读书考学对比其他方式的相对成本和相对结果，都属于付出即有回报。

中国可能也是世界上唯一还可以靠读书考学跨越阶层的国家了。

所以如果不是富二代，也没有其他的方式（找个有钱的另一半）谋求阶级突破的话，高考失败，也就意味着人生的未来可能仅限于一些情况下的发展了。

我是个普通人，我能做的也只有读书考学。

有的人不信，像极了曾经的我。

我一直没有放弃做一个市侩的商人，为此我做了很多功课，读各种人物传记，分析各种市场案例，参加各类创业路演和比赛。

在我看过的几千个商业策划书中，偶尔有几个能戳中我的笑点的。

“复制ofo项目，让扫码出行遍布大西北！”

那你知道ofo创始人，毕业于北大的戴威，父亲曾任中国中铁总裁，现任中国化学工程集团公司董事长吗？

“电商大有可期，携手做下一个马云!”

马云参加三次高考，听起来像是草根的逆袭，但你知道他有一个副厅长级别的老子在背后支持吗？

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白手起家。

都是上层社会，对底层人编织的一个又一个童话罢了。

（四）

曾经一度恨极了老师，我觉得我就是一只囚鸟，学校是一个笼子，老师是监管者。

每次试图仰望星空，却只能看到四角灰蒙蒙的天空。

举起双手，高呼着“自由！”。

后来，真的自由了。

从大学毕业的一瞬间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失业了，从一个学生的身份，再也回不去了。

本来一件很开心的事儿，好像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。

再后来，我发现只有通过考试，才能让我获得一份稳定的收入，我妥协了。

梦想，还是很丰满的。

就是这现实，骨感的膈人。

等我考上了工作，我也成了老师。

就像是，一起轮回，又像是，一场闹剧。

我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。

原来，我自始至终，都未逃开过命运的束缚。

我只是个普通人，如那芸芸众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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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来自作者慕若曦的公众号：大学生的电脑课（xuegechuizi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