枕巾似乎湿了。我抹一把脸,依然是几分油滑。人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学会油滑,脸倒是在这个夏日先学会了几分。看向窗外,即使厚重的窗帘依然挡不住外面的阳光,属于盛世的光辉在这一刻洒在我的床前,看着时间,已经是北京时间10点了。深处边疆,也该起床。
简单的做个早饭,打算出去转转,当我走出楼门口的那一刻,感觉到一阵干热的风迎面而来,躲不开,甩不掉,看向阳光,暖暖笑意,让人生不出憎恶的念头,但是心里却在默默的诅咒着,期待着雨水的到来,解决这让人厌恶的暑气。然而雨水来的时候,却又歇在房中,搓几下麻将,然后还是愤愤的说道:“还不晴?都没钱挣了。”
毕竟,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,而是朝五晚九的临时工啊。
小区里前一段时间阴天的时候,还有成群结队的人在溜达,而今天,老人似乎都是缩在楼与楼之间的角落,摆开桌子,然后搓着麻将。念叨着家长里短,谁是谁非,毕竟在兵团这里,退休之后就已经可以去享享清福,每天搓搓麻将,带带儿孙,跳跳广场舞。而年轻人呢?不知所踪。
深处的新疆,这二十年来都没怎么吹过空调,甚至连风扇都很少碰,而这几年,却发现似乎一年比一年热,一年比一年难以度过暑假了。今天在学校的日子是躲在网络中心办公室度过的,因为那里有空调,而回家之后,不到两周就跑到超市,拿起一个风扇,用手机扫了二维码之后拿着就走了。价格?不用问了,什么都没有命重要。
拿完快递回去的路上,听着前面施工的声音,黝黑到发亮的皮肤坦露着晶莹的汗珠,小黄帽下晶莹欲滴的汗珠滴在地上,绽放出红色的花朵,盛开在这个盛世。坐看新疆的发展,让人感觉到一种窒息,一种难以接受,离开三年就已经不敢再去相认了。
我躲在楼上,风扇让它自己摇头晃脑,对着笔记本想玩一局三国杀,却发现打开电脑看着的是一幕幕映像,炎炎夏日,暑气蒸天,父亲在远方的工地上挥汗如雨,我还记得去年的暑期,我也跟着去了工地,还搬着老哥改编的一首:
吃的苦中苦,
将来开路虎。
少壮不努力,
早晚搬砖去。
于是,那年我去搬砖了,可是搬了两天,热的中暑,根本没有力气继续,而汗流雨下,穿的T恤也黏的让人难受,人晒黑几度倒是无所谓,可是工地上,水泥搅拌起来的灰,提着水泥到处走,然后搬起砖,让人不住的跑来跑去,喝口水,感觉到的是苦。看着太阳,那么毒,但是却又那么善,没有太阳,那就是下雨,下雨了,那就是停工,那就是没钱,坐吃山会空,又有什么勇气继续坐着?
我默默的关闭电脑,拿出kindle继续看书,继续自己的阅读计划,一个假期二十本的目标还在遥遥无期,心系远方,手中书卷却未读完,那啥都干不好,又有什么意义?
从沙发上爬起来的那一刻,脸上又是几分油滑,洗把脸,走出门去接妈妈了。当走在小区里没有阴影的地方,感觉到浑身的毛孔在这一刻张开,汗水似乎在躲避身体里的什么一样疯狂的逃着,害怕着,如同站在烤箱一样,干燥的,热的。看着地上躺的小麦,看着角落的人群,一切都还活着,有着生机,有着希望。
暑气漫漫,将整个小区淹没在炽热的空气中让人窒息;暑期慢慢,让人妄想逃离却只能度日如年;暑气漫漫,将小麦铺成的长路烤的金黄;暑期慢慢,让每一个农民工在夏天赶紧挣上一年的钱慢慢过冬。
而我,木然看着远方田野,提笔不知所语。
姜辰
2017.07.2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