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突然醒来,感觉脑袋已经凉透,似乎如同回光返照的瞬间,我看着门与窗,形成了一个通道,在那个通道里,如同幻影一样的东西在穿梭,从窗户进来,从门出去,周而复始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。我在默默的看着这些,肢体终于复苏,爬下床,关上门窗。在漆黑的夜里,我却莫名的将一切看的如此清明,舍友们都在呼呼大睡,我也如同大众一样爬上床继续睡觉,直到闹钟响起。

我走出宿舍楼的时候,撑起伞,在淅沥沥的小雨中,开始走向生活的节奏,离开了被窝这个天堂的温床,似乎就只能直面风雨。我走在路上,好不容易穿上的秋裤终于让双腿不是那么的寒冷,然而身上的外套,还是让自己感觉到浓浓秋意,满满萧瑟。落下的雨打在黑色的伞上,我在疾步行走,雨落在地上,我在飞一般的走向餐厅,雨碎成肉眼再也看不见的模样,从未出现过。

我在办公室里安然坐着,作为实习生,也做了该做的事情,就静候着新的任务。于是,顺手给孙老师做了一个演示文稿(PowerPoint),打印几个照片,就拿上Kindle,临时的去给一年级的小朋友们上一节课。

看着课表,这节课是音乐课,我作为一名(自认为)优秀的语文老师,音乐这种高难度的问题我自然是不屑于去做的,毕竟五音不全,又何必去咿呀呀呀,于是,我插上U盘,在屏幕上,播放《猫和老鼠》。

或许学生时代是最好的时代,也是一个最让人无奈的时代。一部动画片《猫和老鼠》就可以安安静静,但是在去讲解真正需要学的东西时,却发现,非暴力不合作。或许,察言观色,这是熊孩子最原始的本领之一了,若是和颜悦色,自然蹬鼻子上脸;若是一言不合就两巴掌,立刻安安静静。

然而,一切到了我这里,似乎都变了。或许这是我为孩子们在这个小学能够教会的东西。在下午的时候,我被派过去看班。接到通知,要求所有班级看《巴彦岱》这部电影,看完要写观后感。——当然,看不完就不让回去。

孩子们吵吵闹闹,我可以直接放电影,而我选择暂停,我站在讲台上,没有像以前一样凶着他们,是的,和颜悦色的我,让他们觉得这一次可以继续做下去,等到碰到我的爆炸点再停手。就像以前一样,我将一个学生一手提起来的那一刻,整个班级都安静了,静到针落在地上都可以听见。

而这一次,他们都有点失望,我居然没有做任何事情,只是在讲台旁边的凳子上,拿出kindle,在重温《三体》。

“老师,你发火撒,要不然都不安静。”小胖子在讲台对面这样说着。

我笑了笑,起身,拿起粉笔,在他期盼的眼神里,他看到我在黑板上写道“什么时候安静,什么时候继续播放视频,什么时候视频看完,什么时候回家。”

慢慢的,所有人看到了黑板的内容,安静了,我如约播放。

有人吵了,我就默默的将视频跳回原点,重新播放。

突然间,全班炸开了锅,我笑着将黑板合拢,整个班级的声音瞬间消失,我甚至于怀疑上一刻是幻觉。

电影播完后,还有许多时间才放学,我敲了敲讲桌,整个班级安静下来,我笑着说,“安静一点,如果不安静,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

这个世界总是有敢于以身试法的,总是有敢于挑战权威的,要不然这个世界岂不是太过于平庸?我走过去,他滔滔不绝,我敲敲他的桌子,他回过头撇我一眼,我拿起他的练习册,他转过头去继续说,我看着空空的练习册,俯下身用平和的声音问他,“今天作业做完了吗?”,他看着我,回了句没有就转头过去了。后面的那个家伙似乎发现什么了,立刻端正的坐着,他也如同触电一般回过头来,看着我,我依然和颜悦色。

我拿着手上的练习册扇了过去。

我温和的问着,“我刚刚说了什么?”

他眼神中充满着不可置信,以及害怕,战战兢兢的说,“不能说话。”

我默默他的头,笑着说,“原来你都知道啊,那你刚刚是在问题吗?”

他似乎看到希望,点点头,说,“是的。”

我又将书反过来扇过去,整个教室本来如同嘈杂的家禽市场,但是这一刻却像所有的家禽被掐住了脖子一样,彻彻底底的安静下来。他看着我,脸上似乎是茫然,这一切都不像曾经的剧本,并不是每一个打人的老师都是凶暴的,他的眼里,映出一个笑容,那是多么和蔼的笑容,多么亲近的笑容。可是这突然的一刻,这个笑容满面的老师却拿着他的书打了他。

我笑着说,“你一个做数学题的问一个做语文练习册的?”然后,又扇过去一下,至此,也就三下,

我带着这份在整个大学修炼而来的亲近,回到讲台,坐下,拿出kindle看书,继续看着《三体》。

雨中路 ©姜辰 摄

雨中路 ©姜辰 摄,发布于文章《雨中人,不失本心》

下班的路上,我骑着车回,小雨淅淅,视野慢慢模糊,而后,我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,在实习的日子里,每一刻我都在拷问自己是对是错,曾经准备为人师表时,我想尊重于每一个学生的天性,可是事实告诉我,现在的孩子已经缺了什么,而这个所缺乏的,并不是我所能为之补上的,我只是一个实习生,即使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,我也可能不一定是完完全全的人民教师,我也无法将一个孩子教育成一个真正的孩子

或许,我是一个失败的教育者,可是我回过头看着一切,似乎都是这样,每一个人不再是天然的瑰宝,而是人工的艺术品。大同小异,我在尽可能尊重他们天性本性的时候,却在怀疑自己。——是不是,人之初,性本恶呢?

秋雨纷纷,我骑着车子转角之后躲过保安进入学校,回到寝室空无一人,我在漫无目的的敲击键盘,在天空黯淡之后,我走出门,去寻找一点点繁星,试图从中,寻找到一点点方向。

也许,我只是一个艺术家,也不是教育家,我会在未来加工出真正的艺术品,亦或者摧毁天然的瑰宝。然后,我说,不都是这样的吗?

姜辰写于2017年9月29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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